一條閒魚

「醫生說......」

眼睛還沒張開，就先聽到聲音，難怪大家會說昏迷的人就算沒辦法做出反應，耳朵仍然還是會聽得見聲音，就像現在這樣．

「不是說沒有怎麼樣嗎？怎麼都過了這麼多天還沒醒過來！會不會有甚麼問題啊？！」

一群人站在床尾關心著的應該是我的病情吧，那幾人當中也含著穿白袍的醫生兩位和一位護士，其中一位還是個女醫生．

我想要坐起來，因為右手和右腳都固定著，想出力都無法，痛到不行，還好其中一人似乎用餘角發現到我的動作，大聲說：「哥醒了！他醒了！」

「恩，好吵．」

「你有沒有哪裡痛啊？腦子還好嗎？有沒有撞壞啊？」

「李瑞恩我現在不想跟妳吵架喔．」

「人家是關心你好不好，誰叫你那麼衝動跑出來．」

「妳說呢，還不都是因為誰．」要是因為這傢伙我現在會這樣，斷一隻手一隻腳的嗎？

「對不起啦，是我不對，我會好好照顧你的，當作補償！」她都道歉了我還能說甚麼，她是我妹妹，我不救她，我也不用救別人了．

「媽，爸呢？今天道場上課嗎？」轉頭看向左邊一臉憔悴的美麗太太，我昏迷的這幾天她應該也沒好睡吧．

「沒，他去幫我們買中飯了，有沒有哪裡不舒服？」我搖頭，媽輕輕撫著我的頭的動作，我的頭應該也受傷開刀過吧．「不用擔心，不舒服的話我會說的．」

「先讓醫生幫我檢查吧．」一直站在床尾的主治醫生和另外一名女醫生還有護士，大概也了解家屬先前等待焦急的心理，才會站在後方沒開口．

主治醫生微笑地走向我，掀開我頭上的紗布檢查傷口，再看看被固定的手腳．

「有感覺嗎？」

「嗯，有．」

「因為你剛開完刀所以就只先做簡單固定，等一個禮拜後看你傷口恢復的狀況再決定要不要上石膏，不過以你程度來看，可能這一個禮拜還不能下床行走，護理師會跟你們說怎麼處理．至於頭的部分有受到撞擊，因為你應該有下意識護住頭的動作，只有在落地之後你的後腦有撞擊到地面，造成腦震盪，如果有頭暈噁心的症狀一兩周內都是正常的現象，目前斷層掃描下來腦內是沒有受損及出血，所以不必太緊張．你很幸運．」

看來我頭上的傷應該只是摩擦地面時的傷口，應該沒有甚麼問題吧，現在我也覺得我蠻幸運的．

主治醫生跟護理師交代幾句，就先離開，護理師和女醫生留下來看了點滴瓶還有檢查我的傷口，同時護理師也在指導女醫生．也跟媽他們說明要怎麼幫我上廁所的細節，隨後也離開病房．

此刻那位女醫師仍然站在床尾不動，除了媽、瑞恩還有有皓，只有她一人直愣愣的站在後方，皺起眉頭，表情像是想哭，嘴角卻又微微地上揚．

我看其他人都沒有甚麼反應，所以我問，「醫生還有甚麼事嗎？」

在我說出這句話之後，他們紛紛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，是怎麼了嗎？我有說錯話嗎？

「哥，你還好嗎？你應該記得我是誰吧！」

白了她一眼，說這不是廢話嘛！不然我剛才是跟妳說廢話嗎．

「不是吧，你不要騙人喔，那是多妍姐姐啊．」

「嗯？」她說這句話的意思好像我應該認識她一樣，但是我真的沒有甚麼印象啊．

瞧瞧他們的臉，仔細地看他們真的不像是在耍我，再看看那位叫『多妍』的女醫師，也是一整個臉比剛才還慘，漂亮的臉蛋都垂成像苦瓜了．

媽走向女醫師拉著她另外一支空著的手，走到媽剛剛站的位置，也就是我的左邊．

-

尷尬的氛圍凝聚在這個空間，就在所有人都離開只剩下我跟她兩人的病房裡．

「你……」她還沒有說完一句話，原本就淚眼婆娑的雙眼，淚水溢滿順著臉頰的弧度滑落．

「衛、衛生紙，這裡有．可以問妳怎麼了嗎？還是我怎麼了嗎？」總覺得是我的問題比較大．

「看著我．」她坐在床邊，將頭貼近，沒想到她會有這樣舉動的我，下意識將身體往後．「我……你真的不認得了嗎？」

「……恩．」

「你的意思是說你記得有皓還有阿姨她們，就是不是記得我了嗎？」

「……恩．」

「小學我們在同個學校，高中還同班三年，真的一點印象都沒有了嗎？」看著她越問越難過的表情，越覺得自己是不是應該要承認一下才對啊．

「……恩．」

「你怎麼可以這樣，怎麼可以記得所有人卻忘了我，你不是說……」她話說到嘴邊停下，像是想到甚麼的又把話吞了回去．

「所以我真的我之前有跟妳說過甚麼嗎？我們真的是很要好的那種關係嗎？」聽到我說的話，她瞪大了眼，隨後又轉為和剛剛一樣的眼神，失落且無助．

「是，我們是．」聽耳到她說這句我在心裡不免竊笑．

她繼續說，「沒關係，李鎰勳就算你忘了我也沒關係，曾經你對我做過的事情，現在我也會再做一遍給你看，我就不相信你記不起來．」

等等，為什麼這句話聽起來不太對勁？

「就算你記不起來你曾經有過的感情，那也沒關係，我們可以重新認識，重新再讓你想起我們之間的事．」

「呃……我有點聽不太懂妳說的話？」

她眼神飄移，白皙的臉龐逐漸泛起紅光後，頭緩緩移動連動身軀向前傾．

一吻從未感受的柔軟附在我的唇上．

「這次，換我追你了．」她說．